时光飞逝,如白驹过隙。记忆中,你还在春风中梳理凌乱的头发,转眼间,寒风就毫不留情的划过你稚嫩的脸庞。清晨,拉开窗帘,放眼望去,一片银装素裹。是的,岁月又带着我们来到了属于北方人的季节。生在北方,长在北方,每当寒风吹来,我总能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味道就像每个人的专属记号,深深印在我的嗅觉系统里。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冰冻了一切,我记忆的闸门却在万物静止之时轰然开启,回忆汹涌而至。
紧闭双眼,脑海中浮现的是我的故乡:数百公里以外的小村庄,在皑皑白雪覆盖之下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高高的粮食堆,一群群叽叽喳喳觅食的麻雀,傍晚归家的牛羊,爷爷奶奶家的热炕头,烧好了的热土豆,玩不腻的冰雪游戏。高二时,搬了家,我这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却都留在了那个小村,在小村度过的一个又一个难忘的冬天,在一个又一个冬天中留下的深刻记忆。梦回故乡,一切都万分熟悉,伸手触摸,却是冰冷的床沿,泪水早已浸湿了枕头。走在路上,偶遇两三孩童,笑容真挚纯粹,我向他们微笑,就像对童年的自己微笑,那些青涩的年少时光,一别,就是永远。
走在夜晚的校园,我总会回忆起高三的冬天,那个靠心火取暖的冬天。回忆往昔,脑海中浮现的总是一团团氤氲的雾气,虽不清晰,却如此刻骨铭心。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太阳还未升起清晨,永远也忘不了那些挑灯奋战的无眠之夜,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的那些未实现的诺言。还记得最冷的那一天,我背着包,独自走在小城的路上,听脚踩在雪里咯吱咯吱的声音,感受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刺痛感,看着梦想一步步向我走近。那年冬天,挣扎着逃离,逃离黑暗和寒冷,那年冬天,过分的自我,自我到不愿听到任何否定的声音,那年冬天,迷茫而坚定,热情可以融化坚冰。那年冬天带给我的所有独一无二的记忆,我都将妥善珍藏。
大学二年级,一个尴尬的时期,毕业两年,还有两年毕业。身在东方小巴黎,感受着它的繁华,失意于它的拥挤,雪花飞舞,思绪翱翔。又是一年雪花纷飞时,梦溪湖依然结冰,551依然穿过半个哈尔滨,食堂依然拥挤,公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北岛《波兰来客》这样写道:“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晶莹的雪花漫天飞舞,铺满了每一个黑暗的角落,外面阳光耀眼,零下16度的空气包围着我,寒冷侵入骨髓,那一刻,一度低落的心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多年以后,当我坐上通往异乡的火车,越过高山,穿过平原,当温暖将我包围,当风不再刺痛脸庞,当万物呈现缤纷色彩,我会想起,一个又一个北风呼啸的冬天,我会想起,眼泪被冰封时许下的诺言。
又是一年雪舞时,年年岁岁雪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历经了这个冬天,仍会有下一个冬天。
(文/曲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