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万家灯火
2015年03月31日   《哈尔滨师大报》

碎影相伴光盏,岁月无声,却声声如年。

新年的早晨,照例被噼啪的鞭炮声提醒,哦,是新年了啊。奶奶打来电话,来吃饺子吧。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今天,并不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只是一个简单的清晨。以为外面的世界会满是喧嚣的祝福,街上,人却不多,都是一脸的匆忙,一手的包裹,一身的风尘。裹在年的气息里,连祥和都是宁淡的,像兰花的香。

进了门,奶奶正往桌上端饺子,蒸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暖暖的,也弥漫进我心里冰冻了一冬的地方,开始有水滴下的声音,像是北方初春解冻的溪。奶奶老了,岁月正把她的黑发一根根刷白,脚步也有些蹒跚,端饺子的手,微微的抖。爷爷昨天刚刚出院,脸色还苍白,看我们的眼睛里,欣喜中有淡淡的呆滞和慌乱。是啊,他们都老了,再不是健步如飞开朗健谈的爷爷奶奶,再不是扛着我在老家的一条条胡同里小跑、在每一个新年举着挂鞭一脸喜庆的爷爷奶奶。

他们还能陪我们多久?我忽然想到这样一个不符合气氛的问题。我又想起了曾被我千万次写进作文里的老屋,它还好吗?那是我童年的天堂,是十几年来我心里不褪色的童话,是复杂世界上永恒的净土。没有老屋,团圆的糕饼再甜,也缺了一角。妈妈说,想家不是想家,是想家里的人。那谁能告诉我,老屋不在了,可他们都安好,那是不是代表,走到哪里都是家呢?

昨天下午,妈妈原单位的一位老同事逝世,是我极熟悉的名字。不记得小时候他是不是给过我糖果,不记得他是否曾拍着我的头说,灿丫又长高了啊。大人们只是感慨,人生无常,又偏偏赶上了年关。我知道,他们经历过太多的离合悲欢生老病死,对这样的离开,早已只剩下感慨的力气。我的心却是微微沉了一下,不是悲伤,是说不清的沉重。我问自己,到底什么才是幸福?这个让我们给问烦了的问题,到哪里去找寻答案?我们在人海中匆匆忙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忽然不再像小女孩一样阴晴不定,自以为是。怎么说,二十岁了啊。二十岁,是该承受些重量的年纪了。这样的年纪,还可以有天真,还可以有烂漫,还可以有为了偶像尖叫的权利,只是,总有些什么,再不一样了。

也许,幸福就是,早上睁开眼,蓝天澄澈,日光晴好,身边的人一个都不少,还可以继续做昨天未完成的事情,还可以继续爱一直爱着的人,还可以对远方的朋友诉说想念。

也许,幸福就是,有爱自己的家人,有优秀的老师,友善的同学,有不错的成绩,有可以边走边聊的姐妹,有一个无论自己做什么决定都默默支持的朋友。

也许,幸福就是,能安然地守在窗边,等一场流星雨;回到家里,闻到饭菜的味道,能猜出妈妈放了多少味精;在公交车上对老奶奶说谎自己不习惯坐着,看她安稳地躲在座椅上;能满怀欣喜地期待头发触肩的一天。

鞭炮声大了起来,天是纯色的白,一点点暗下去,对面楼上一家家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心里一瞬间漾起温暖,红色的,像爆竹绽放的刹那,明亮,开阔。他们都回家了吧,是否也正和我一样,遥望万家灯火,期待飞鸟归巢。

若上天肯降我以莫大的福祉,我便只愿岁月静好,故人安康,便只愿年年依旧,岁岁如斯,便只愿世间的每一个夜晚,都像今夜一般,万家灯火,太平长安,盛世祥和。

(文/林芮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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