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有很多人问过我梦想,我每次都笑着以深沉的样子说无所谓春夏秋冬,不想顾及任何,一切都坦荡荡,或者常戚戚……
“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跑沙跑雪独嘶,东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边草无穷日暮”。日行千里而日日迷茫,离别的心得多坚决。从来没尝试过远离家人,也没想过要走这么远,就像是小时候一直都没有放起过的风筝,突然一下子飘出去好远自己都抓不住,只能在原地傻站着。
来异地上大学不过才一个年头,难免想家,小孩似地躲在角落哭泣,却说一点也不想家。还记着从家出发那天,太阳烧红了天,整个空间都喘不过气来,太刺眼的光不敢抬头,害怕灼伤瞳孔里的氤氲,打湿干裂的唇。还是依着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火车终究是绕着喧闹的城市呼啸而过,启程已是黑夜,没有预期的山山水水,看着逐渐消失眼迹的霓虹美景,竟暗自庆幸,我终于远去,和这喧嚣越来越远,即使它从不属于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为何。窗外下雨了,时间紧接着划入深夜,有人开始打呼,也有人依旧大声喧哗,哪管困得睁不开眼还得看紧行李的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色,倚在靠背上轻轻闭上眼,突然又睁开眼,手也抖了抖,旁边戴着耳麦的男生也好像被我突然的举动吓到,拿下耳麦瞅瞅我,换了个姿势,把一只耳麦递到我面前,我笑笑,摇摇头,有点尴尬,抬手才发觉手心全是汗。嘶……回头一个小孩朝着我扮鬼脸,原来是这个小鬼扯了我的头发,突然想起我刚满一岁半的小侄子,那个聪明的小家伙总是咿咿呀呀的骗我以给他欺负我的机会,又气又笑,真是……
小孩的哭声惊醒了我,可能想的太过入神,表情过于严肃,吓到了小孩,惹来不少眼光,顿时不知所措,红了脸,匆匆扭过头,旁边的男生斜着脸冲我笑,一时间更是窘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忙转过头朝着窗外。夜有轻风,很多人的过往在这些岁月里,在这夜色里颓然凋谢,许多滩涂时光,青葱岁月突然就不堪回首。
天空在一个盹后,逐渐显出了她的娇羞模样,这才明白离开家已经12个小时,突然眼圈就红了,事实上我是微笑的,这不就是我所想要的吗?西北距东北的数多公里,发现了好多个陌生的自己。
终于抵达是在第三天下午,下车就开始晕头转向,好凌乱的城市,难说不会走丢。打电话给妈妈报平安,明显听见妈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她怨我离开时没有告诉她,就一个人绝尘而去,我宽慰她说过年一定回家,她才缓缓挂了电话。我仰起头突然就再也不想低头,好美!蓝天白云,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景象,就像是抬手就可以触摸到,那是离心最近的地方,感觉好舒服,心情也放松了好多,整个人融入此景不能自拔,这是比家乡更令我神往的景色。
接下来的日子一如预期,少了闲聊,因为不能再用家乡的语言,不能再享受那种自然的亲密。在长春倒车的时候坐一辆出租,司机师傅因送别的人差点误了我的点,我本来还又气又急,师傅牺牲下班时间七扭八拐的避开红灯(因为每个红灯大概要80秒左右)以最快速度把我送往火车站,我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飞快地蹦跶,心想着这师傅是要我给他付加班费啊。到站了我还没问价,师傅回头擦着汗说:“唉呀妈呀,姑娘,真是对不住了,大哥差点把你大事耽搁了,你就看着给吧……”听到这话我“噌”得红了脸,照着计价器付了钱推开车门说了声谢谢匆匆进了站。想到这里突然又笑了,是轻轻的。
屋外冷,叶落了,花还在飘香,遗忘不着边际。转眼过了一个月,哈尔滨提前入了秋,我难免不习惯,裹了厚衣裳嘴里嘟囔个不停。和一个在南方的朋友视频,那厮居然还是吊带裙外加电风扇,况且大清早,她喊热,我叫冷,咆哮老天。顿了顿,两人都伏案咧开了嘴,难得都笑得这么开心。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神经末梢都长了青苔,一个人思绪随风满地乱走,自己都琢磨不定,就偷着怀念被捧在别人手心的日子,便明白是寂寞登陆了,再想想自己都觉着无味,口香糖嚼在嘴里,翻滚了胃,顺口吐进垃圾桶,暗自自嘲。躲在屋里试图躲避严寒,却不知为何依然手脚冰冷,连额头都是冰凉。玩弄着手机突然瞥见自己的影子,它来了。撒腿就往屋外跑,室友一脸诧异,大声呼我,我没回头也没应声。一口气跑到楼下出了门,你终于出来了,来吧,都来我这里吧,我想要被你吸收,即使你不是彩虹,可我需要你,有你在我不寂寞,我舍得,敞开胸怀,舍得乐与痛,舍得舍得,阳光啊,请拥抱我,我不需要寒冷。
我一直想去一个地方,哪怕只我一个,只要有大草原和孩子的地方,去旅行,支教,去看海阔天空,和孩子们一起,也带上我的过去,飞行……
文/教师教育学院 郭晓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