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到了，冬才到。

一场雪飘忽飘忽，比肩接踵，像梨花一样白，像桂花一样清。咯吱咯吱，我从梦里惊醒。听见北风套着夹袄系着乌带跑来，摇撼的声音大过雷霆；看见雪姬披着绵绵的披风，飘逸的棉帛胜过绢绸。

雪下着，冬天来了。

晨光熹微的时候，窗台上已经积下一夜的无瑕，打开窗户顺带着把清冷的风放进来，氤氲着的热气会呲着嘴吹着你，让你一片一片融化。轻盈、灵动，唱着歌、跳着舞，漫天的你即使是融化也要向我走来。你并不冷漠，你并不忧愁，你只是多了许多对大地的依恋。

离开了熟悉的天空，离开了那一片故土的你，是那样的单纯，年少而高傲，以为背井离乡会找到幸福的出路。在常人眼里看来也是那样幸福，你穿着华丽的衣衫，带着云的颜色，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

你偏要只手遮天，散播着信使的问候，从一片，到一地，到一望无际。这里是你的雪国。不晓得你的国土有多广袤，只是从天涯海角望不见天边还有尽头；不晓得你的国土有多美丽，只是从水晶般的冰面上反照了无数缤纷落英；不晓得你的国土有多热闹，只是从晨曦茫茫到夜色朦朦无数有精灵银光闪闪。你是雪国的主人，你灌着浮生万物的灵脉，燃烧着寂寞，对着世界迸发自己早已心藏许久的热情。

沾染了红尘跌宕起伏的血与暗，再经不起阳光曝晒。你融化，却变得更加坚强，从一片变成一块，甚至可以独当一面。咚咚的沉闷的响声，似乎在传述你已经飞过了千万里，那伸手不见五指的空之境界里的故事。

你絮絮绵语，那遥远的云之彼端，是天神眷顾的幸运之地，圣光照耀的伊甸园，万物灵华的起源与归宿。你是深受神祗庇护的孩子，洁白、清净、小巧、敏捷，你游弋着自由地翱翔直到你知道你将要受神命而降临大地。

你悠悠言道，好奇世间行色匆忙、万象百态的人们，为了怎样的生活而奔波劳碌；而流过孩子的指尖，你赞叹焕发着容光的生命是多么可爱，你愿意把他们聚拢在自己的长袍下，装扮成美丽的花朵在这雪国里绽放，在这雪国里繁盛。

你想翘起脚尖趴在高高的山尖上，想佝偻腰背匍匐在草丛中；你想摆着手臂雀跃在枝桠间，想大步流星奔驰在原野里。国王陛下，你的王国可以任凭你肆意妄为。

倏尔你卷起拖沓的白袍，摆正光色斑斓的冠冕，你对着天空中泛着苍白的镜子，爱抚自己柔软细嫩的脸，不知何时已经如铁般坚硬，天空中无限宽阔的世界，那遥远的天际家乡，远在他方。王者是你孤独的选择，你凝视着追溯那段飘过的时光，为王者的道路，永远没有尽头。穿梭在这世界里，你镇守着自己的国土，寸步不离，直到阳光用利剑划破自己的喉咙，溅染人间的悲壮，隐没在杜鹃从中，退散于粉红的色的风中，再去寻回最初的原点。

文/东语学院 荆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