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悟《庄子·逍遥游》
2014年02月13日   《哈尔滨师大报》

《逍遥游》是庄子哲学思想的代表作之一,列于内篇之首,与《齐物论》合为庄子体认“道”的人生路上的两大山脉。

逍遥游即为无所依赖、不受拘束,绝对自由自在遨游的永恒的精神境界。在庄子看来,人生至高的境界就是冲破内心重重的樊篱障碍,穿越时空的局限,让个体的精神摆脱渺小,将短暂的生命融入宇宙万物之间,完成天地之间的一番逍遥游,在浩瀚的人生坐标系上得到辽阔天地之中的定位。让追寻理想的人成为真正的人,并非内心受外物据囿的俗人,而是风发扬励,筛除现实的困窘,引领永恒的生命,达到无古今、无死生、无所待地自由驰骋、无己、无功、无名、超越感知的“坐忘”境界的人。不以己、天下为事,达到精神与道合一的肆意遨游。

庄子以运用大量的寓言故事见长,议论夸张难测,言辞不着边际,风格无拘,富于诗意与浪漫主义色彩。《逍遥游》将庄子虚幻而深远的所思所想与抽象的议论以寄寓于他人他物的形式表现出来,将深奥的哲学思想转化为生动形象的寓言形象。

《逍遥游》的前半部分恢诡谲怪,运用奇幻异常的大鹏形象,超越时空界限与物我分别,大有担任全篇主人公和发起者的态势。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怒起而飞,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极言鹏鸟之大和其超凡的飞翔能力,一泻千里、无所滞带的自由和随心所欲的自在是作者推崇和向往的。大鹏的成功起飞与庄子贫困、不显世的经历形成鲜明的对照,实则寄寓庄子想要飞走却无法飞走的无尽悲哀之情,同时暗含庄子对如何在乱世中活得逍遥的思考。但大鹏的仍有所“待”让庄子感到遗憾。大鹏需要高飞,得凭借“厚”风才能飞往南海规避海运,无风难举远。类比到看似奔马的浮尘游气也得靠着生物间的呼吸吹拂才能游动升腾,同样是有所“待”的,不自由。飞翔极高的大鹏飞到高空往下看也会产生好似人看天时产生青茫茫之感一般,对大鹏拥有远大志向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大的意象需要有小的意象与其构成小大之辩。蜩与学鸠无力高飞,讥笑大鹏不可能至九万里图南,庄子对此抱着“之二虫,又何知”与“小知不及大知”的讥讽态度,警醒我们要修到自然而然的逍遥境界,搏击长空。绝不能像那些小鸠一样,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满足、自我陶醉,便自认为是逍遥。要想达到逍遥的境界,是“有待”到“无待”的的一个漫长过程。大鹏最后能够在天池中逍遥,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过长时间的默默耕耘的“有待”,进而由非自然到自然而然与万物融合一体的至高之境。

“循自然之道,乘天地之气,方能致远”的道理通过短短十二字表露无遗。庄子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是造就逍遥之人的一个过程。接着引尧让天下而许由不受的故事以证“圣人无名”,许由以小鸟、鼹鼠自比,以深林、河水喻天下,表示自己只求一栖一饱足矣。借肩吾和连叔两个虚构形象的对话以证“神人无功”,揭示能够忘掉自己形骸的至人,无意于求功的神人和无意于求名的圣人,才是修养最高的人,他们达到了与道合一,物我两忘,不受功名所累,顺其自然状态的真正逍遥游。有己而后可以无己、无己而后可以知真己;有功而后可以无功、无功而后可以成大功;有名而后可达到自然之境。做到“无己、无功、无名”,进而求得自然?从“有”中升华出“无”,放弃自私偏执的“无己”境地;舍弃对功劳的渴望,专注于当下进而有功于社会、造福众生;无名之道,舍弃虚名、逃遁隐于箕山,不以名累实,达到无名的境地。

《逍遥游》的后半部分着重谈及什么是真正的有用和无用。庄子认为人不能为物所滞,要变无用为有用还得参透小大之用有异的原则,无变化难以致大用。几个轻松浅显的小故事告诉我们的却是发人深省的大道理。不是直接表明态度,而是依靠一个个大开大阖的虚幻缥缈恍如仙境的云端之上的意境中,用自然万物中存在的形象,寄寓作者的思想。庄子用寓言代替哲学观点的阐述,用较多的比喻象征手法代替逻辑推理的论辩,为我们提供一个志趣高低的参照物。

庄子的思想历来被冠以消极避世,无为无求的负面头衔,然而透过《逍遥游》我们可以明晰地看到庄子对于生命的关怀,对于高远理想世界的不懈追求,对“无己”、“无功”、“无名”的至美至乐世界的无限向往,支撑起庄子独立的人格与自由的愿望的正是他一直所追寻的“三外之境”——排除世事的思虑的外天下;抛弃贫富得失的歩外物;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外己生。估摸着在纷繁复杂,诱惑丛生的现世世界中尽力超脱,追求“三外之境”,自由而快乐、宽广且充满高度自由的精神世界将不会遥远。

庄子的逍遥游精神,正是那看似被遗弃了的生命和心灵的完整,无所依托的真我,厚积而薄发,有“待”至无“待”,奇幻的想象怪生笔端,汪洋恣肆,奇巧富丽的诗歌语言述说着不可捉摸的神秘气息,在“道”的观照下带我们远离尘嚣,逍遥游。

文/文学院 张晨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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